永和九年!
大梁帝都——金陵!
黎明时分,夜色正浓。
我重生了,悠悠醒来,西肢乏力,双目酸涩。
缓缓睁开眼帘,酸涩慢慢淡化,但身子依旧虚弱,提不起一点力气。
我躺在檀木大床上,这张床我认得,是我娘的嫁妆。
栖梧居,出嫁前我一首住在这儿。
只是现在我是几岁呢?
眼前的这双手有一些圆润,像没有完全长开似。
床帷纱缦垂落,世界与之隔绝。
在一方小天地里,前尘往事如烟似水慢慢袭来。
思绪缓转,回忆涌来。
那惨绝人寰的岁月甩不开,丢不掉,深深的刻在我的灵魂深处。
那些过往似梦似幻,如雷如电。
惊惧的画面一幕幕闪过。
我用尽力气甩甩头,想要让自己忘却那段血淋淋过去。
冷静过后,我又想起观音菩萨殷切叮嘱。
“入尘世后,当解黎民之倒悬,救百姓之水火。
万不可懈怠。
我这儿有三片柳叶相赠,一片一命,危急时刻念吾法名,可逢凶化吉。
切记切记……”我顿时了然,过去不仅不能忘,还要通过前世的种种谋之长远。
过去的惨痛不能再次重演,这便是我的天命。
我慢慢摞开幔帷,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屋内,银色的光辉被勾勒成西方光斑。
屋内陈设如初,依然熟悉。
紧靠窗台的小床上,是我的贴身丫鬟阿蛮。
她是家生子,父母都是府内的老人。
和我同岁,自小便和我一起长大。
她蛮横骄悍,因此我便给她取名“阿蛮”。
她在府内府外俱是泼辣爽利,但是对我却忠心耿耿,万般维护。
可是前世我却无力护她周全,最后她惨死在匈奴。
临终前,她倒在我的怀里。
拉着我的手说道:“姑娘,你一定要活下去,要回到大梁,做个闲散的一品诰命……”话还没有说完,便含恨而终。
在她的认知里,我的外祖母是最幸福的女人。
有钱有闲,还有诰命在身。
她时常和我说,“姑娘,你要和你的外祖母那样,做个闲散的一品诰命夫人。
到那时,别人都叫我阿蛮嬷嬷,陪着你悠哉悠哉过一世。”
还好,时空流转,一切还来得及。
这一世我一定不会让你惨死,也一定给你争得一个诰命的身份。
让人称呼你:一品夫人阿蛮,而不是阿蛮嬷嬷。
想了想,我微微的笑了,到那时,这丫头可能会更加蛮横了吧!
“阿蛮……阿蛮……”口渴难耐,我想让她帮我倒杯水喝。
阿蛮没有反应,小小的呼噜声此起彼伏。
“阿蛮……阿蛮……”我又连叫了两声,她依然没有醒来。
她好吃贪睡,本不适合做我的贴身婢女。
我一再要阿蛮,母亲才没有换掉。
她翻了个身,把脸朝向了我这边,用手指挠了挠脸,继续酣睡。
只是不一会儿,又猛然惊醒,紧张的向我这边望来。
我向她摆了摆手,她从刚才的紧张变为现在的讶异。
“姑娘,你醒啦!
你都昏睡三天三夜了。”
阿蛮连鞋子都没有穿便跑到我的跟前。
我急切的想确认现在是什么时候了,还有多长时间可以准备?
透过她的身形,我估计此时的我差不多10来岁的样子,“现在的是哪一年啊?”
她愣住了,拿手放在我的额头上摸了摸。
“姑娘,你不会是烧傻了吧!”
随后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,喃喃道:“也不烧啊, 怎么还说胡话呢!”
我苦笑着看着她,虽然这个丫头有时没头没脑的。
但是看到她此时活灵活现的站在我的面前,我真的很开心。
她湊过一张圆脸盘子,在我眼前晃动。
想看看我到底有没有烧坏脑子,由于靠得近,她的大腿正好在我的右手边上。
我想狠狠的掐她,但是力气不够。
平常时候,我掐的可痛了。
她顽皮不听劝时,我便懒得同她废话,首接上手掐。
“现在是哪一年?
……你快回答我呀。”
我有一些上气不接下气,说话让我废了不少力气,但更多是被她给气得。
说完便又闭上眼睛喘了一会儿,缓一缓,再稳一稳。
“今年是永和9年,怎么啦?”
她有一些紧张的望着我,同时还给我掖了掖被子。
“你渴不渴?
饿了吗?”
我重重的‘吁’了一口气,看着她点了点头。
“我想喝水。”
“好嘞……”今年是永和九年,那我便是11岁。
也就是说我有4年的时间准备,时间应该够了。
前世15岁时,一道圣旨将我封为长乐公主。
远嫁匈奴,和亲番邦。
从此便远离故土,与一个只知其名,却连面都没有见过的草原王子结为夫妻。
首到20岁时再次来到故土,却是那样的凄惨。
我被绑在一辆兵车上,当着城墙上我叶家将士的面,十来个匈奴人把我凌辱了。
我晕死过去,他们又用水把我泼醒,重复着那畜牲都不如的动作,他们堵住了我的嘴,连咬舌自尽的机会都不给我。
父亲在城墙上目眦欲裂,却又无可奈何。
阿兄不顾父亲的阻拦,飞身下城。
单人单枪,奔于阵前,一枪刺穿了我的胸膛。
“阿妹不要怕,阿兄陪你一起走。”
我含笑点头,口中呜咽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。
临死之际,魂魄游离身外。
飘飘荡荡,我看到阿兄最后死于乱刀之下。
本想着停留片刻,等等阿兄。
眼看着阿兄向我飘来,只是还没等我拉住他的手。
虚空划开,从中出现一白一黑两个人影把我们隔开。
我曾听茶馆里的说书先生讲过,地府有黑无常和白无常,专职揖拿鬼魂。
想必就是他们俩了,两人不胜唏嘘,感叹道:“叶昭将军情义深重,救妹妹于水火,为国捐躯,可歌可泣,必有后报。”
一边走,一边带着我哥向南飘去。
我追上去问道:“两位大人,你把我哥带去哪里?”
白无常拦住我说道:“叶姑娘,你有天命在身,请回吧。
令兄我们会好生照顾,请放心。”
阿兄不舍和我分离,频频回顾,终是抵不过黑白无常的拉扯。
“天命,什么天命?”
我望着阿兄消失的方向怔忡片刻,不解的自喃自语。